中国水环境保护公益组织的发展历史尚短，“他山之石，可以攻玉”，美国的水保护组织经过百多年发展，我们将通过分享一些美国水保护组织的经典案例，希望能对发展初期的中国环保组织的发展有所启发。

本案例系列属于“长江流域环保组织发展路线和生态布局研究项目”，以长江流域为范本，为中国水环境保护组织十年乃至五十年之后未来发展寻找方向，由合一绿学院在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支持下，与XIN伙伴机构自然之友、IPE、绿色潇湘协作完成。

第四个案例为哈肯萨克河护水者，一家保护河流20年的高调护水组织，让我们来听听他们的行动故事。

中国人所知晓的美国环保组织多数是大自然保护协会（TNC）这样的大牌组织，而实际上美国环保组织数量众多，星罗棋布，耕耘保护着一方水土。借着合一绿学院在阿里巴巴基金会XIN伙伴计划中的中美水环保组织生态系统对比研究，得以贴近了解了其中的一家。

哈肯萨克河由上纽约州发源，绵延70多公里，穿过整个新泽西州东部，入海处就可以远眺到繁华的纽约曼哈顿城区。河的上半部分是上百万人的饮用水源，可以用来煮咖啡、洗澡；下半部分是不能饮用的半咸水，潮水涨落有2米，沿岸有诸多的工厂和港口。

一家叫哈肯萨克河护水者(Hackensack Riverkeeper)的小环保组织从1997年成立，已经保护了这条河整整20年，并作为前20家创始成员组织之一，一起创建了世界护水者联盟。

哈肯萨克河护水者的负责人Hugh Carola先生和Hill船长在他们的公众教育工作站小屋接待了我们。一年50万美元经费，5名全职、3名兼职员工，2个公众教育工作站，1个办公室，哈肯萨克河护水者只能算是个很小的草根环保组织，但其影响力却不小，有3000个持续捐赠的支持者，给14000人发送新闻邮件，20年来，共教育近10万老百姓。他们也能从政府拿到发现污染企业的奖励，20年累计20万美元。

“我们期望给下一代留下最清洁的河流，一直以来就做4种事⸺教育、倡导、行动和诉讼”，一 开头，Carola先生就给他们的工作做了一句话总结。在他看来，“护水者要成为卖想法的人”，成为演说家，改变接触到的普通公众，这些公众不是坏人，只是没有环境保护意识。

早先，人们只是把哈肯萨克河当成垃圾桶、排污渠，而Carola先生觉得这条河有用、重要，就用小船开始了导赏，99年增添了大船，影响力也越来越大。

现在，哈肯萨克河护水者已经建立起一支有着大小65条船的庞大“舰队”，这些船被用来开展公众自然导赏。带着普通人认识河流和湿地有哪些生物，是很有价值的存在，通过这些活动，护水者还可以得到一些收入用于开展持续的保护⸺在哈肯萨克河划着小划艇欣赏芦苇、飞鸟已经是一项极受欢迎的活动，这种体验远胜过我们在中国公园富营养化的深绿色池塘水里划船。在Carola先生看来，非营利组织的事业，同样可以像商业计划那样去思考。

“没有船没法称自己为护水者”，Carola先生表示。但中国的水保护组织极少有船，同行的中国同伴深以为然，不禁下起决心，回国也要买船！

我们这次参观用的2条船就是这支舰队的旗舰，是2015年新买的。护水者做了一次专门的筹款活动，筹到了80000美元，再以市场价一半的优惠价买了2条。

乘船从罗热尔公园出发，一路河水清澈湛蓝，飞鸟翔集。很难想象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这条河曾经污染到只剩下了5种鱼，现在才渐渐恢复到60多种鱼，即使如此，由于一些老的下水道污染 和底泥污染的影响绵延至今，这些鱼吃起来并不安全，可能会致癌，只能做做休闲钓鱼。

向上游开到有着1000英亩的美德兰野生动物保护区，从两边芦苇可以看出水位线的高差，这些浅滩水高时鱼儿可以畅游，水低时鸟儿可以活动。我们经过时，不计其数的绿头鸭、白鹭、鸻鹬、 三四种海鸥，在泥滩上觅食小螃蟹、蚯蚓。护水者还曾在这里观察到两对珍稀的美国国鸟白头海雕和12对鸢，这些鸢7月离开，迁徙到拉美去了。在这里，一共275种留鸟和候鸟被记录观察到。

这片保护区在上世纪曾面临了巨大的开发压力，通过持续的反对和磋商，保护区得以建立起来。Carola先生说这里还有着两种乌龟，一种咸水，一种淡水，曾有人捕捉最远卖到了中国，现在被保护起来不许捕捉。

泥滩上还有科学家建立的气候变化监测站，通过一种自动固碳能力监测器来收集传递数据， 测量这个湿地的固碳能力。水里则有新泽西州政府的水质监测器，监测器自动吸水测水，即使在飓风来时也依然有电，这些宝贵的数据每隔20分钟就可以自动发布在互联网上，供公众公开获取。

沿河而下，可以看到在1988年停产的化工厂和煤厂，但有毒的土壤仍在持续污染河水。护水者2004年写信给政府表示打算起诉，政府同意进行治理，护水者虽然暂时停掉了起诉，但声明如果做得不好，依然保留继续起诉的权利。这些点成为政府环保部门指定的重点治理点，用墙把化工厂污染的土地挡住，使得污水无法流入河道，并建起污水处理厂，只让处理后干净的水流入河中，煤厂旧址则用干净的土覆盖起来，政府在考虑再开发作仓库，服务纽约港。

河岸上也有发电厂。其中一间可谓工业革命的遗迹，是爱迪生启动于20世纪初的火电厂，现在已经改成天然气发电厂，但只在用电高峰期才会发电，另一家则是60年代建的火电厂，在2017年的6月停用，在火电厂里依然可以看到没有用完的煤堆放着，护水者提议这里可以改用太阳能板发电。厂外的河道里还有一些伸出水面的杆子，那是在鸢试图在电线杆筑巢失败后，护水者说服电厂建立的12个筑巢点。

沿路，Carola先生还提醒我们很多处河岸两侧看起来绿油油的小山包，其实是垃圾堆成的， 现在已经停止填埋。其中，90年代新泽西州政府进行湿地恢复，把挖出来的垃圾土修成了林肯公园，成了个高尔夫球场，只要18美元打一场，如此便宜，被认为是无产阶级的高尔夫球场。

到了哈肯萨克河入海口，Carola先生把船停下，指着一处看起来只是块绿地公园的地方讲起了故事。这是哈肯萨克河护水者的一个经典战例。

这里原是一家20世纪初建起的化工精炼厂，有毒的废物曾堆了10米厚，面积达到36英亩，含有致癌物质，附近后来建起了居民区，部分居民受污染的影响患病。后来，这厂合并入了霍尼韦尔公司。

2000年，护水者对其发起了诉讼，污染受害的社区居民加入成为原告，历时4年，护水者胜诉，霍尼韦尔被要求清理。赢了这个案子后，护水者开始就不同点位持续起诉，霍尼韦尔决定坐下来来谈判，和护水者达成法院支持的庭外和解，并于2004年开始了持续清理，治理需要花费2-40亿美元， 并把100英亩中的25英亩建成沿着河岸的公园。

Carola先生说：“如果没有护水者行动，这些公司不会做任何事。因为这个案子的影响，污染者才紧张起来，认真对待污染问题。”

华盛顿的一个律所为这个案子提供了志愿律师支持，不收环保组织的费用。胜诉后，律所要求霍尼韦尔支付了800万美元的律师费、专家费。现在，这个律所已经累计做了100多个案子，并让胜诉资金进入资金池，用于未来的同类环境公益诉讼。

Carola先生告诉来取经的其他地方护水者们，200年的污染没法一起解决，起诉是一个办法，但只能一家家逐个来。

污染治理也有挑战。哈肯萨克河沿岸曾有着各类工业污染的威胁，照理该是谁污染谁治理，但很多企业关闭了，只能由国家治理，或由私人买下来治理，再高价卖出，护水者会在治理过程中监督。

同样在入海口，另一家公司则是相当环境友好，这里1917年时是现代化模范船坞点，二战时成为主要的军舰造船厂，二战后则主要从事拆船，现在又变成仓储物流。现在这家公司成为护水者的支持者，计划拆除仓库，建立起沿海绿地。

看着今天清澈美丽的哈啃萨克河，想象着当初污染深重的河道，一个小而美的环保组织持续 20年的努力，就使得大纽约城可以有这么个美丽的后花园。无论是坚决有效的公益诉讼行动，还是妙趣横生且获得运营收入的公众教育活动，最为重要的是坚持和执着，中国的环保行动者当可学到很多，以自己的点滴而可持续的行动，迎来中国河流的清澈。

《长江流域水环境保护组织发展规划和生态布局研究报告（2018）》下载地址：http://www.lvziku.cn/c55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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